【银月之辉】And the moon sees me【慕月】

——I see the moon and the moon sees me.
——God Bless the moon and God Bless me.
——And God Bless the somebody I’d like to see.

耳机里的音乐突然间被神秘的电磁波转化成了沉闷的声音,像是被蒙在什么里一样古怪不清,她觉得这种声音像离他远去的旧时代,数十年前的记忆从积灰的储藏室里抖抖索索的爬了出来,顺着电线钻进了他的脑子。老旧的收音机发出了压抑着的声音,未经处理的声音嘎啦嘎啦的泛着噪声。
她猛然想起今天的晚上应该是满月,匆匆忙忙的取出了巨大的木制十字架挂上,仿佛这样就能消灾祈福。其实她是不信这些有的没得的,正如虚无缥缈的银子弹传说一样,但是她觉得还是这样比较有仪式感,如果在这种日子什么也不做的话未免也太无聊了点。巨大的银色月亮从窗缝往屋里窥视着,她和月亮聊起了天。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点了支烟,传统的万宝路,斜靠在冰凉的窗台上侧头看着挂着皎洁假笑的月。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是某个做派奇怪的伪君子的母难日呗。”她听到月亮用空灵的声音回应他。月亮的声音像微凉的河水一样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屋子,淡银色的波纹在她身边轻轻振荡着,无限次回响。
“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连你也变得奇怪了。”她对这种奇异的景象倒是不怎么在意,吸了口烟,撅起嘴吐了几个标准的烟圈。她从小就被街坊邻居排挤歧视,倒是也习惯了。没人陪的她闲的无聊就和月亮说话,不和太阳说,太阳太亮了。久而久之月亮在她眼里变得巨大无比,她也发现月亮是个温柔亲切的哥哥,有一肚子故事。一开始月亮还不会说几句话,就像牙牙学语的孩子,月亮说没人教他说话,月亮说根本没人知道他还活着,说那些人真是傻呀,居然以为我是女人,说那个李白望着我的时候,我差一点以为他要开口了,可惜憋了好久支支吾吾的,还是没说出来。
月亮最后说,我知道李白是懂我的,他听得懂我唱的歌。
然后她就问,那我是李白吗?
月亮呵呵笑了两声,没理她。月亮的笑声极其好听,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是空谷中的兰花开放的声音吧,或者是盲眼的诗人在轻轻的拨动一支竖琴。
总之很好听。
“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就这个样子,上亿年没变过。”月亮倒是没想太多,爽快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比你奇怪的人我见得多了,不差你这一个。不过能和我说话的真的不多,你算一个,太宰治算一个。”
“《人间失格》?”她抹了厚厚口红的双唇一张一合,饶有兴趣地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精致的妆容下不知隐藏着什么样的感情,“日本人?你真是博学多才啊。”
“那是。”月亮的语气中带着简单的自豪,活了不知多长时间的他此时因为一句不知发不发自真心的夸奖,小小的骄傲了一下,“那么长的时间,十万种语言都学会了。那些人生活的时候我就悄悄地在旁边听,然后到了晚上我就自己慢慢想。有一天我听他在给自己讲故事,就上去插了一句。”
“然后呢?”她单手托腮望着外面圆形的月,和他表面累累的伤痕,像个小女孩一样褪去了一身的风尘,安静而耐心的听月亮讲他的故事。
“然后啊,他一副震惊的样子。我问他有没有酒,他说有,然后又问我该怎么喝,我说只要泼在月光里就可以啦。他就很乖的出门把一盏上好的清酒泼在土地上,正好是月光照耀的范围之内。”
“然后呢?”
“然后?”月亮沉默了半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
他想了想,又补充:“不过那酒是真的好喝。再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了。”
故事的结局她是清楚的,太宰治出版《人间失格》之后的同年就自杀了。她现在觉得他可能是想去陪伴天空中孤独的月,想和他分享自己的感受,或者和他再喝一次酒。
她的嘴角翘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矫揉造作的长睫毛一眨一眨,在她的脸上投下了无数次蛾子似的阴影。低胸款的修身礼服完美的贴合了她的身材,雪白脖颈上一串南珠更是将她衬托的像光彩照人的阿弗洛狄忒。然而她现在只想死,想和月一起死去,想像太宰治一般,将清澄的酒液洒了遍地,不留身后物,欣然往生。
据说每一个和月说话的人都是孤独的,甚至比月还孤独。他们和月一起在孤独中徜徉,一起趟过寂寞的海,采集悲伤的种子,种成绮丽的死花。月亮的语言就是死讯,这一点她知道,月亮一开始就和她说过了,每一个和月亮聊天的人都会毅然决然地赴死。
她可能有点想的太多了。
月亮望着她,她也望着月亮。她不知道月亮是不是望着她,她认为月亮望着她。
她在明镜似的大理石窗台上按了烟蒂,抄起茶几上不知开罐了多久的可口可乐猛灌了下去。一瞬间她感到变态似的充实,好像这么一个无人的夜晚就是她的全部。
她举起桌子上早已预备好的剪刀,平平常常的向月亮道了晚安。月亮不言语,看着她的手臂抬起又垂下。月亮什么话都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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